独一无二的沉浸式舞台剧

沉浸式舞台剧《不眠之夜》根据莎士比亚的名作《麦克白》所改编而成，是个权力、欲望以及忌妒交错的悲剧。它由成立于2000年的英国剧团Punchdrunk所创作，Punchdrunk是沉浸式戏剧（Immersive Theater）的先趋。这种戏剧是利用一个特定的地点改装成开放式的舞台，观众可以自由地在舞台中选择自己想去的地方和想看的东西，观众的戏剧体验会因为自己的决定而不同。《不眠之夜》可以说是沉浸式戏剧的代表作，2003年开演于英国伦敦，2009年在美国波士顿演出了一段时间，直到2011年三月才来到了纽约，当时演出时引起了轰动，因为太受欢迎而不断加演，一票难求。

这出戏的舞台位于纽约Chelsea区27街和第十大道附近，原本是一个废弃的仓库改建成的舞厅和酒吧，Punchdrunk把这个仓库装潢成一个虚构的饭店，还为它设计了一个充满了神秘感的故事。故事中的饭店是位于纽约的一座高级酒店，1939年二次大战前夕开张，但在开张不久后却从此大门深锁，成为当地人流传受到诅咒的饭店，从此再也没有人进去过，直到2011年戏剧上演的那一刻。这出戏就在叙述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形式感十足的“前戏”

我稍微排了一下队后就进入了这个酒店。

一进去后我就被里面昏暗的灯光和老旧的长廊所吸引，开始渐渐的融入这个1939年代的气氛里，这时帮你收夹克的柜台小妹已经开始入戏，她用慵懒且带点英国腔的口音引导我们排队，她跳跃式的的对话让你觉得她在胡言乱语，让整个气氛开始诡异了起来，感觉好像进了一个鬼屋一样。

入场后后每个人会拿到一张扑克牌，这个就是你的入场卷。根据点数大小决定进入表演场地的先后时间，同行的人会领到相邻但是不同的点数，因为看这样的戏剧应该是一个人单独的经历。

拿到扑克牌后进入二楼的夜店休息大厅，台上就是金发碧眼歌唱家、黑人钢琴师和西裔萨克斯手的经典组合，清唱老歌，烟雾萦绕的台下布满二人小桌，用填满羽毛的玻璃灯装饰。旁边是卖酒的吧台，可以和同伴在拥挤的大厅里小酌两杯等待入场。穿着礼服的主持人会用三十年代的口音呼唤：“请拿着10点的顾客入住”。

“入住”的顾客在进入电梯时会得到一张白色威尼斯鬼魅面具，并被要求在参观的全程都必须配戴。

同时在进入酒店后禁止任何谈话。这样一来，所有观众都是以匿名出现的。工作人员全部佩戴黑色威尼斯半脸面具，而演员们不戴面具。酒店中各种人的职能角色也就由此确定。

整个酒店的光照都是黯淡得仅能让你恰好看见路，以及一盏盏白色面具在黑暗中漂浮。

接下来服务人员跟我们解释了里面的规则象是不能讲话和不能把面具拿下来等等，最后把我们带入了一个电梯中，向上坐了几层楼后门便打开，在第一个人出去以后服务员就把电梯关上继续往上移动，留下那一个人独自在那一层楼，看着门关上时那个人迷惑的表情，大家都很没同情心地笑了出来，这时候电梯门又开在另一层楼，在一半的人出去后服务员再把门关上，神秘地跟我们讲说我们运气很好，他会把我们放在一个特别的地方，之后用电梯的钥匙把电梯停住后，把最后一批人放了 出去，我第一次的时候是在第二个地方被放出去，第二次去时是在最后被放了出去。

在电梯到达后，你将获得“自由”，除了演员外所有东西都可以摸。

据说场地是由专做鬼屋的专家来进行设计的。所以如果你一味关注剧情，就会失去这一半逛鬼屋的乐趣。整个饭店总共有五层楼以及超过一百多个房间，每个房间都非常的独特，你可以自由探索几乎每一个房间。每个房间的摆设都是精细独特的对三十年代的古典仿真。

你可以在档案室翻看陈旧的表格和信件或者研究厨房柜子里的每一样餐具。

也能坐在寂静岭一般的带着污垢和臭味的病床之上。

还可以在宾馆的豪华单间的沙发上抱着软垫打滚，甚至能找到一个模拟室外喷着冷气的树篱迷宫。

还有一间糖果店，你可以在里面摆满的玻璃罐中找到可食用的灰扑扑的蜜饯。

在昏暗的灯光和角落里诡异的音效或怀旧的老歌之下，面具之后的你会产生一种在进行惊悚系第一人称视角游戏的错觉，只不过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可以整晚都这样享受探索的乐趣。但有些时候你会发现面前急匆匆地跑过一个没有戴面具的人。他后面说不定还会跟着大量你的幽灵同胞。恭喜你遇到了你第一个剧情角色。你可以跟随他，看他要到哪儿去，和哪些其他演员有着怎样的交流，而当他们分开时，你要决定跟随谁的步伐继续下去。或者在任何时候，你也可以抛弃他们，去邂逅故事另一端完全不同的线头。剧情交流几乎没有对白，全依仗于演员的身体和表情语言，你和你的幽灵同胞们会近距离围着演员们形成的“剧情点”，从你愿意的任何角度观察他们的表情、服饰、动作。

真正的故事开始了

我第一次玩的时候，一出来就进入了一个很阴森的精神病院，里面放着一排一排的浴缸和床位，旁边桌上还摆着许多病人的病历和一些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试管，这时我就看到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女护士。

我要先解释一下，我因为没有对这出戏做研究所以我完全不知道主角是那个，我朋友给我的建议是就跟着你想跟的人走，不要换来换去才能看到他完整的故事，所以我就一直跟着这个女护士走，她一开始先到了一个小房间，接下来用粉笔在桌上写字，只不过是左右颠倒的字，字里行间隐约的暗示好像她的父母被杀了，然后她突然从一个窗子跳了出去，当大家都呆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我也跟着那个护士从窗户跳出去，结果到了一个阴森的森林里，然后我跟着那个护士继续走，结果她突然就钻到一个栅栏底下然后就不见了。

我只好在那个树林里晃一晃，结果遇到一个中年妇女，看起来有点象是那个护士的妈妈，我就开始跟着她到处走，一开始大概有三四个人跟着她，但其他人似乎对她失去兴趣所以渐渐的离开，我听从我朋友的建议，硬跟着同一个角色，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跟着她，这时她突然牵住我的手，把我带去了一个小屋里并把门锁住，这时她把我的面具拿下，开始表现得很伤心的感觉，还靠在我耳边跟我讲说她很想念她的老公和小孩之类的，老实说她讲的疯疯癫癫的我也听不太懂，只知道她很难过的样子，我还用双手握住她的手来安慰她，结果她问我要不要喝茶，在我点头后就帮我泡了杯茶来喝，喝完后她把我的面具戴上，把门打开让我出去后就把门反锁，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外面有好多人从小屋木墙上缝隙在看我和那个妈妈的互动，感觉我也变成她表演的一部分。

我觉得面具代表了演员和观众间的一面单面镜，戴上面具后演员当作看不到观众一样，当演员拿下你的面具后，就像这面单面镜消失了一样，她就好像又可以看到你似地跟你互动，这个面具在这出戏里有着很重要心理和实质的功用。

下面就是那个护士的样子，只不过是另一个演员演的。

我接下来到了不同的楼层，这时突然看到一个蛮漂亮的意大利裔的女生，我就开始跟着她走，看到她好像陷入了一个三角恋情中，她为了要和一个男生一起逃家，她故意和另一个有钱的店老板搞暧昧，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去偷他的钱，在这之前她拿了一个小种子用纸包住然后放入一个项链里，似乎用这来当做她的订情之物，跟到最后又只剩我一个人跟着她走，这时我跟着她走到了一个房间内，她这时突然把房门锁上，把我的面具拿下，跟我讲了一些我听不太清楚的话，最后她把那个订情物的项链给了我，然后把我带到一个衣柜里，就这样把我关在里面然后把衣柜锁上，我这时完全呆住了，想说：“哇靠！！！我这样要怎么出去阿，我不会就这样被锁住出不去了吧？”，结果我往后一退，原来衣柜里的后面是一排黑色的纸片，我可以就这样往后走出去离开这么房间，真是让我虚惊一场。

下面就是我跟着的那个意大利裔女生。

这就是我拿到的那个项链，真是个很酷的纪念品。

接下来我又到处去晃一晃，这时看到两个人在一个酒吧喝酒，然后两个人一边像打架、一像跳舞般的在那个酒吧跳来跳去，最后一个人把另外一个人拖到柜台后面，拿了个砖头把他给打死了（我这时不知道原来他就是麦克白），后来我又跑去跟别的角色走，最后十点左右大家被引导到了一个大厅进入了最后的结局。

所以最后我花了两个多小时欣赏这个表演，但我完全不知道这是在演什么，我完全没跟到主角的剧情，只跟到配角的故事，而且剧情还是拼拼凑凑用猜的，虽然我完全不知道故事在演什么，但是这个经验真是太令我震撼了，是我从来没有看过的表演方法，这让我发挥了很大的想象力来把各个不同的片段拼成一个故事，感觉我也在创作出一个我自己故事。

虽然我对这个经验非常的满意，但是没看到主角的剧情还是非常可惜，所以在一个月后我又再次的和我弟和另一个朋友来看这个表演，这次可以上网把麦克白的故事好好研究了一下，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我在电梯里等到最后才出去，这次是从顶楼出来，下个楼梯就到了麦克白和麦克白夫人的卧房，这次整个主要的剧情都看到了。

麦克白和麦克白夫人在他们的卧房中跳舞，这个表演里的很多场戏都结合了现代舞的原素，很多演员都应该有舞蹈的背景，他们利用着环境来跳舞，像这场戏里他们就在房间的四周跳来跳去，还做出了很多高难度的动作。

在麦克白杀了国王后，他因为内疚而觉得手上都是血，最后跑到卧房里的浴缸里洗去血迹，这个男主角全裸演出，是这场表演的一个重头大戏，他们表演地非常好，让我真的感觉到他们的恐惧以及痛苦。

之后有另外一场戏则是女主角麦克白夫人后来也精神错乱，也脱光跑到精神病院的浴缸里洗去血迹。

之后麦克白跑去找之前给他预言的三个女巫，整个场景突然变成灯光闪烁的锐舞派对，你看到他们疯狂的跳舞，两个女巫跳到最后都有裸露上身，还有一个带着牛头全裸的男生跟着一起跳舞，最后全身沾血地抱起了一个血娃娃，真的非常有震撼力。

到了十点以后大家就被导引到了底下的舞厅，主要的演员坐在一个长桌上吃饭喝酒，这一幕仿佛达芬奇名画《最后的晚餐》，这时麦克白突然看到之前被他杀的国王和班柯出现了，感觉他内心充满了罪恶感，晚餐结束后国王的儿子出现，这时其他的客人们都离开只剩下麦克白站在桌子上，看着前面一个绞刑的吊绳。

在灯光暗下的一瞬间你看到麦克白同时也被吊起来而死，结束了这个悲剧的故事。

结束后回到了原来入口的爵士酒吧，这时有现场的爵士音乐表演，大家都还在从最后结局的震撼中回覆，我合着爵士乐和女主唱浑厚艳丽的歌声啜杯威士忌压惊。在回程的路上，我和同伴交流了心得。剧中每个角色都有独特的剧情，以这个角色的角度来诠释《麦克白》的故事，这些不同角色的剧情拼凑出整个《麦克白》的故事，所以即使是同样的剧情演三次，只要你每一次跟着不一样的角色，还是会有很不一样的体验。

体验后的总结

如果这个剧本拍成一个电影，那么一切都会显得平淡无奇，观众无疑会在观影过程中了解剧情的全貌。但在《不眠之夜》的舞台中，剧情的缺憾是不可避免的，信息是不完全的。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人生的一块碎片，只有他们在事后谈论起来时才会一窥时局的全貌，这样的遗憾恰恰是沉浸式舞台剧的巨大魅力。

另一方面，作为戏剧的《不眠之夜》并未含有游戏一般的自由度和互动能力，至少你不能干涉剧情。但在很多角度下来说《不眠之夜》的互动成分仍然是可圈可点。

首先，场景物品的使用是《不眠之夜》的重要组成部分。

所有场景的物品都完全拟真（至少在昏暗的灯光下无法露出任何破绽），而且可以触摸使用。

虽然破坏和跨场景的使用应该是不行的……一些大房间会有黑面具来制止、引导你，但就我所见，你可以：

打开任何抽屉翻看文件、阅读书籍和信件。文件方面我读过疯人院的病历和签到单。书籍是真实列印的仿古书，我特地找了一本辞海厚度的书浏览了一遍，每一页都是真实连续的，关于神秘符号破译的著作。一些信件更是剧情发展的补充，比如麦克白夫人给穷苦姑娘的信，全部用花体字写成。

坐在任何古董椅子、床上观看剧情。虽然大多数的幽灵都习惯站在角色旁边观察，但还是有很多从容的看客坐在角落里昏黄吊灯下的小桌子旁、躺在旧式的天鹅绒长沙发上，漠然地扫视房间里所有人。

食物和酒。糖果店我没去过就不说了。其中有一幕，是酒吧里两个男人在台球桌上打架，旁边吧台服务生坐在牌桌边上倒酒喝，桌上有两个杯子，一个是正在打架的男人刚才在喝的。一位幽灵顾客就在吧台服务生旁边坐下，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喝边看斗殴。我也在观看红衣女巫吃饭时想要等她走了去尝尝剩下的类西瓜水果的，结果似乎她早就考虑到了这点，餐毕竟然先用小挂锁把食盘锁了起来。

翻演员的包。有些提着行李的演员在入住自己的房间以后就离开，剩下一群秃鹫一般的幽灵们翻看她行李里面的东西。诸如此类。

其次，房间的探索也是引人入胜的。

由于整个宾馆设计的奇特，说是一个大迷宫也不足为过。大部分的房间是至始至终开放的，你可以随时进入搜寻探索。一部分房间是关闭的，但没有锁，可以打开，所以幽灵们在看到紧闭的门时都习惯性地上前试试能否打开。很多房间甚至设置有密道，部分密道是因为幽灵看见演员穿越了密道从而发现的，另外一些则是有些幽灵自行发现，整个房间的人都会被吸引跟进。比如我正在一个房间里看穷苦姑娘梳妆时，有幽灵同胞发现了房间里的一个衣柜通向另一个神秘房间，于是房间里一半的幽灵都放弃了看姑娘而跟着进去了。更有一些房间是只能剧情驱动的，平时牢牢上锁，只有演员手中的钥匙能够打开，能碰上这些特定的时候全看运气或者紧随演员。

再次，视角的变更是看剧互动的重要部分。

从不同的方向和角度来看一个剧情场景就会产生完全不同的观感。电影和大多游戏都会提供最佳视角，有些游戏会提供不同的剧情视角（如刺客信条），而《不眠之夜》中你需要寻找自己的最佳视角，并抢在你的幽灵同胞之前占领有利地形。

最重要的互动元素，当然是前面提到过的剧情分支选择。

在整个宾馆的不同角落同时进行着表演，要如何抉择自己的行动路线是非常重要的。演员在行动中相遇、交流、离别，而你需要选择跟随、转移或放弃。就连跑的速度也是观看剧情分支因素之一。

如果有这么张全能的俯视地图，那么你会看见宾馆里面白色的幽灵流是如何随着其中的演员而奔波、分流、踌躇和彷徨的。由于选择跟随的时刻就只有那么一瞬间，如果不想被目标演员甩下，就得作出果断而不清醒的抉择。

以上都是作为剧情观察者的互动元素，看上去确实幽灵们无法影响剧情。演员们一副漠视幽灵的表情，在人群中穿梭，即使不小心在转角上和观众撞了个满怀，也完全不在意地推开继续前行。

然而有一个例外。红衣巫女是里面的占卜师，具有通灵的能力。只有她在剧情中表现出了能够看见幽灵的动作。她进餐的时候甚至会用餐刀反光调戏幽灵观众。在她进餐完毕后，从嘴里吐出一枚铜戒指，然后召唤一名离她最近的幽灵，为幽灵带上戒指，又领其进入一间密室，把其他所有幽灵关在外面，进行个人剧情。据说这样的个人剧情还有一些，只要你在合适的时刻站在合适的位置，你就会被演员挑选为合作者。

这样的沉浸式演出的魅力不用多说，如果这样的戏剧在中国上演，相信也一定会引起轰动。从事舞台剧、虚拟现实、沉浸式娱乐的朋友们，你们还等什么，赶快行动起来吧！